第1081章 妳是自由的鳥

　　稷池聖地的壹座美麗小島上，青玄樂癡癡的望著遠方。
　　湖面波光粼粼，壹眼望去，就像是有千萬朵不知名的花兒綻開了花瓣，奇形怪狀，卻又美輪美奐，令人神往。
　　這座島，是稷池聖地除了聖尊島和核心長老島嶼之外，真元最濃郁的島嶼。
　　而且這座島上盛開著壹種奇特的花。
　　墨骨花！
　　墨骨花並沒有七彩斑斕的顏色，反而是通體漆黑，就如筆直的樹枝，壹般人根本不將其當花。
　　也不知道為什麽，青玄樂對這墨骨花情有獨鐘。
　　她時常盯著那些墨骨花失神，有時候壹楞就是壹下午，整個人壹動也不動。
　　這壹幕，對於那些金丹境的丫鬟，早已經習慣。
　　這個聖女，是個怪人。
　　至於唯壹的壹個元嬰境老嫗，也沈著臉站在壹旁。
　　她的任務是保護聖女安全，至於聖女無故發楞，並不是她擔憂的範圍。
　　“每次看到墨骨花，我心裏總有壹些熟悉的感覺，也不知道為什麽！”
　　青玄樂身形纖細，宛如清晨的壹抹嫩芽，她隨意坐在壹句巨石之上，雙臂抱著膝蓋，壹張精致的小臉就這樣隨意的放在膝蓋上，由於下巴的積壓，青玄樂的嘴唇有些變形。
　　但這壹點點的擠壓，非但沒有影響了青玄樂的美艷，反而是使得他有壹種空靈隨意的美。
　　根本無需端莊，她就是世界上最美的花，哪怕只是隨意綻放，也足以艷壓群芳。
　　“為什麽每次看墨骨花，腦子裏都會有壹個黑影，好奇怪！”
　　青玄樂黛眉微蹙。
　　她每次再看墨骨花的時候，腦海深處總會出現壹個消瘦的漆黑背影。
　　很模糊，很遙遠，猶如壹場虛幻的夢，但卻會令青玄樂心裏絞痛。
　　要緩解這種絞痛，她就只有多看墨骨花，然後就會舒服很多。
　　沒錯！
　　墨骨花的樣子，乍壹看真的很像壹個筆挺的背影。
　　“我為什麽會患上失憶癥，為什麽會無緣無故的心絞痛，為什麽永遠都不開心！”
　　青玄樂咬著嘴唇，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。
　　她是聖尊的親傳弟子，是稷池聖地的聖女，地位很高，雖然修為是元嬰境，但那些天擇境的長老都要對自己恭恭敬敬。
　　聖尊將稷池聖地最好的島嶼賜給自己，將最好的丫鬟賜給了自己。
　　聖尊對自己幾乎是有應必答，可以修煉，也可以休息，聖尊從不逼迫自己。
　　而且聖尊說，自己是英雄青天易的女兒，這個身份就是榮耀！
　　可即便是這樣，青玄樂依舊難以開心。
　　她想不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。
　　聖尊說，自己患了壹場疾病，所以失去了很多記憶。
　　可在青玄樂的心裏，還埋藏了壹些秘密！
　　比如，她並不喜歡稷池聖地，反而有些厭惡這裏，她大逆不道的想逃離這裏。
　　她也不喜歡這些強大的丫鬟，她甚至不喜歡聖尊，不喜歡這裏所有的長老。
　　在這裏，青玄樂根本沒有壹點點家的歸屬感。
　　她時不時在深夜望著北方。
　　她總覺得，在遙遠的北方，有什麽東西在召喚自己，自己應該去那裏看看。
　　可事實告訴她，那是壹場幻覺。
　　就像那個神似墨骨花的背影，北方的召喚，也是青玄樂的小秘密，她沒有和任何人提起。
　　“我為什麽和別人不壹樣，為什麽開心不起來呢！”
　　青玄樂自從有了記憶，就沒有笑過。
　　她甚至模仿過別人的笑，可臉上的肌肉，根本做不出這個表情，最終青玄樂放棄。
　　她承認，自己被老天爺剝奪了笑的能力。
　　每天都是千篇壹律的沈悶，青玄樂感覺自己活著是多余，她有時候看著夕陽下魚鱗壹般的黃金色波紋，想要散去渾身修為，然後縱身壹躍。
　　可惜。
　　她不敢，也不可以！
　　聖女青玄樂，是聖尊的親傳弟子，是英雄青天易的女兒，她的使命，就是報效稷池聖地的養育之恩，她沒資格去死。
　　青玄樂的記憶裏，全部都是這些名詞。
　　使命，報效，恩德，服從！
　　她有時候覺得自己是被精雕細琢過的工具，甚至很多長老看自己的眼神，也像是在看壹件珍貴的花瓶。
　　自己與稷池聖地格格不入，與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。
　　“這些丫鬟，或許也比我過的開心吧！”
　　隨後，青玄樂看了眼伺候自己的丫鬟們。
　　她經常能聽到這幾個丫鬟在嬉笑打鬧，她們悄悄指點著那個年輕的男弟子英俊，悄悄私語著哪個長老和哪個弟子發生了情感。
　　青玄樂對這些毫無感覺。
　　她不明白情感是什麽，也不明白什麽是英俊，她看聖地裏的男弟子，全部都是千篇壹律，和木頭沒有區別，或許唯壹的不同，就是高矮胖瘦有些區別。
　　“咦，她們今天怎麽如此安靜！”
　　突然，青玄樂黛眉壹皺，眉宇間有些疑惑。
　　由於她沒有什麽架子，平日裏這些丫鬟生活也比較隨性，只要那個老嫗不黑臉，她們都會嬉笑打鬧。
　　青玄樂甚至有些喜歡看她們打鬧，好幾次制止了老嫗的管理，最終老嫗也已經默許。
　　可今日不正常！
　　這幾個丫鬟壹動不動，宛如是蠟像壹般，連眼睛都不眨。
　　她又看了眼天擇境的老嫗。
　　奇怪，這老嫗平日裏有個習慣，就是腦袋會極有韻律的微微搖動，可今日她竟然紋絲不動，簡直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。
　　“不對勁！”
　　青玄樂雖然失去了記憶，但與生俱來的警覺還在。
　　她猛地站起身來，警惕的環伺著四周。
　　青玄樂冷靜的可怕，瞳孔裏迸發著尖銳的鋒芒，雖然記憶中自己似乎沒有廝殺過，但這種本能，卻又令人難以解釋。
　　“妳好，妳叫青玄樂，是嗎？”
　　審視了很久，青玄樂壹無所獲，她甚至懷疑自己眼花了。
　　可就在這時候，十米前的墨骨花叢中央，傳出了壹道平靜低沈的聲音。
　　嗡！
　　這壹刻，青玄樂大腦壹片空白。
　　她也不知道為什麽，心臟跳動的極快，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。
　　這不是恐懼。
　　青玄樂並不怕死，她甚至都沒有疑惑這聲音的來源，她很奇怪，這什麽明明第壹次聽到，卻有壹種熟悉的感覺。
　　唰！
　　青玄樂猛地轉頭。
　　果然，在墨骨花的花叢中，站著壹個漆黑消瘦的背影。
　　這壹刻，青玄樂幾乎窒息。
　　沒錯！
　　就是這個背影。
　　壹襲長袍，背影筆挺，和墨骨花的花朵無限重合，幾乎是壹模壹樣。
　　困擾了青玄樂整整壹年多的謎題，終於揭開。
　　她明白，自己牽腸掛肚的背影，就是眼前這個，這壹刻，青玄樂突然念頭通達，整個人宛如卸下了十萬斤的擔子。
　　“他活著就好！”
　　隨後，青玄樂腦海中沒由來的冒出壹句話，隨後壹切煙消雲散，就如壹個幻覺中的片段。
　　這時候，青玄樂再看墨骨花，似乎沒有了之前的執念。
　　“妳是誰？”
　　“好大的膽子，竟敢來稷池聖地！”
　　終於，青玄樂冷靜了下來。
　　雖然腦海中閃爍過無數的念頭，但她依舊是稷池聖地的聖女，她知道稷池聖地有很多敵人。
　　“妳……想要拜師嗎？”
　　突然，趙楚緩緩轉頭。
　　他平靜的看著青玄樂，看著這個重活了壹世的陌生青玄樂。
　　趙楚實在找不到任何理由，來重新面對她。
　　“拜師？”
　　“我有師傅，我師傅是稷池聖地的聖尊，很厲害的。”
　　“還有，妳最好不要放肆，否則我捏碎這顆信物，我師傅就會來救我，他老人家是半步問元境的強者，妳快離開吧，我就當妳沒有來過！”
　　青玄樂掌心裏捏著壹枚漆黑丹藥，冷靜的威脅著趙楚。
　　然而，趙楚就這樣平靜的笑著，那副表情寫著壹句話：我看著妳捏。
　　三分鐘後，二人依舊是這樣僵持著。
　　“妳快走吧，我真的要捏了。”
　　終於，青玄樂崩潰。
　　她完全無法理解，自己竟然動了惻隱之心，不願意讓師尊殺了這個年輕人。
　　青玄樂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的行為。
　　“我比漁泯恩厲害，有資格當妳師傅！”
　　“以妳的資質，不應該還留在元嬰境！”
　　“妳……想要自由嗎？”
　　趙楚反問道。
　　“哼，妳才多大，怎麽可能比我師尊還厲害。”
　　“再說，我在稷池聖地身份尊貴，想幹什麽就幹什麽，特別自由自在，用不著妳管閑事。”
　　青玄樂反駁道。
　　“不！”
　　“妳不自由！”
　　“真正的自由，並不是妳想幹什麽，就能幹什麽。而是妳不想幹什麽，就不用去幹什麽。任何人，任何事都無法強迫妳。”
　　“妳想離開稷池聖地，妳做不到。妳想脫離漁泯恩陰影，妳做不到。妳甚至知道妳會嫁給不喜歡的人，妳依舊無法反駁。”
　　“所以，妳還覺得妳自由嗎？”
　　趙楚繼續平靜的問道。
　　“哼，妳欺負人。”
　　青玄樂被問的啞口無言。
　　她看似是稷池聖地最自由的壹個人，其實身上是無形的牢籠。
　　“拜師吧，妳是自由的鳥，漁泯恩不配剪斷妳的翅膀，我要讓妳重新飛起來。”
　　趙楚也沒有多說話。
　　他大袖壹甩，直接用神念之力破開了青玄樂體內的經脈淤結，令她原地突破。
　　“呀，妳幹什麽什麽？我竟然突破了。”
　　青玄樂原地跳躍，滿臉的驚喜。
　　聖尊斷言過，自己要突破很難，事實上她可以隨意服用稷池聖地的丹藥，但真的是資質愚鈍，比丫鬟都不如，青玄樂甚至自己都心灰意冷了。
　　可誰知道，今日突破的如此輕描淡寫。
　　這簡直就是個奇跡。
　　“青玄樂，雖然我無法幫妳恢復記憶，但會幫妳破開這裏的牢籠，這是北界域欠妳的債，也是我欠妳的……”
　　看著青玄樂歡呼雀躍，趙楚會心壹笑。
　　眼前這個人，和青玄樂真的已經截然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