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3章 物是人非

　　半個月後，漁陽國，霧柳鎮。
　　亦如幾十年前壹樣，這裏是壹個凡人小鎮。
　　清晨的薄霧，讓霧柳鎮顯得朦朧不清。
　　壹名青紋錦袍男子，宛若壹個世外之人，悄然走進這霧靄中的小鎮。
　　他輕吸壹口氣，閉上眼睛，臉上露出回憶、緬懷、感悟等神情。
　　小鎮街道上，來來往往的鎮民，他大多已經不相視，倒是看到了許多生面孔。
　　是啊，接近三十年的歲月，足以讓壹個普通家人，延續出兩代香火。
　　當然，他也看到了壹些較為熟悉的面孔。
　　叮砰！！叮砰……
　　對面店鋪裏赤裸胳膊，正在打鐵的中年壯漢，楊凡感覺很眼熟，很親切。
　　他突然發現，這個壯漢很像自家鄰居鐵牛。
　　不是像……就是鐵牛。
　　當初在霧柳鎮的時候，楊凡壹夜散功，仙鴻訣剛入門，曾與這個蠻小子較量過。
　　想到這裏，他嘴角抿起壹絲笑意，走到鐵匠鋪旁。
　　“這位客觀，您想要些……”中年鐵匠的話戛然而止，他死死盯著楊凡，壹副見了鬼的模樣。
　　“妳……妳是！”中年鐵匠臉上流露出驚喜和難以置信的表情。
　　楊凡笑而不語，只是望著他。
　　終於，鐵牛吐出了既陌生而又熟悉的兩個字：“凡哥……”
　　“哈哈哈……”
　　突然，二人開懷大笑，鐵牛更是把楊凡擁抱在壹起，激動的道：“妳小子不愧是仙師，這麽多年過去了，容貌壹點都沒變。”
　　的確，與幾十年前相比，楊凡外貌壹點都沒有變。
　　歲月的流逝，沒有讓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。
　　變化的，只是那壹身更加不可捉摸的氣質。
　　鐵牛壹臉羨慕的望向楊凡，十分客氣的把他拉到屋裏。
　　“來來來，我給妳介紹，這是我的兒媳婦和孫子。”
　　鐵牛進屋後，給楊凡介紹道。
　　楊凡淡淡望了壹眼，看到壹個姿色尚可的少婦，身邊有壹個兩三歲的幼童。
　　那少婦看到楊凡時，有些緊張，同時也十分好奇，偷偷打量了幾眼。
　　“這是我的孫子，鐵龍。哈哈，這個名字夠威風吧？”
　　鐵牛得意的道。
　　楊凡實在憋不住，哂笑道：“鐵牛，鐵龍，妳這家族還真有趣。”
　　“鐵龍，快過來喊楊……楊爺爺。”
　　鐵牛說到最後，甚至自己覺得有些別扭。
　　“楊爺爺？”那兒媳婦面露古怪之色。
　　小幼童眨巴著烏溜溜眼睛，好奇的望著楊凡，奶聲奶氣的喊道：“楊爺爺……”
　　“呵呵，沒想到我也有被人叫爺爺的壹天。”
　　楊凡臉上布滿笑意，有壹種很溫馨的體驗。
　　這小幼童很討他喜歡，於是抱在懷中，逗了逗。
　　同時，他心中亦是感嘆：如果自己當初不是去修仙，現在會不會像鐵牛壹般，娶妻生子，甚至抱孫子得享晚年？
　　“嗯，遇到我，也是妳的福緣……”
　　楊凡想了想，手上多出了壹滴“三生慧水”，餵進了這小幼童的嘴中。
　　臨行前，楊凡更是送了壹塊拇指大的璞玉，遞給鐵牛，說道：“此物給他貼身攜帶，這對孩子有好處。”
　　鐵牛眼睛壹亮，他明白楊凡的“仙師”身份，連連道謝。
　　楊凡剛剛往家裏走，卻被鐵牛喊住：“凡哥，妳是想回家嗎？”
　　“嗯，我離鄉幾十年，現在就想回家探望母親，有什麽不對的嗎？”楊凡壹臉古怪的問道。
　　“這個……凡哥，妳家裏沒有人。”鐵牛吞吞吐吐的道。
　　“沒人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？”楊凡大吃壹驚。
　　他神識壹掃，果然發現屋內空無壹人。
　　當他發現屋中壹個供奉的靈牌和靈像時，整個人壹僵，就像失魂了般。
　　靈牌上刻著幾個字：生母林翠煙之靈位。
　　這幾個字，如九雷轟頂般，讓楊凡在原地呆立半晌，眸中閃過幾絲悲痛。
　　楊氏雖然不是他的親生母親，卻是從小把他撫養長大的慈母，這份親情，毋容置疑。
　　在自家門口佇立良久，楊凡終於把心緒穩定下來，問旁邊的鐵牛：
　　“我娘親去了多少年？”
　　“十年。”鐵牛答道。
　　“十年……”楊凡大概算了壹下，娘親應該大概活了五十多歲。
　　五十多歲，在凡人世界裏，在正常範疇裏。
　　但楊凡還是感覺不對頭，自己在離開前，給娘親留了壹些靈丹，應該可以延年益壽和強筋壯骨。
　　當然，那時候楊凡沒有延壽丹，更沒有那個條件去煉制。
　　也就是說，在正常情況下，楊氏如果活六七十歲，算是合理的。
　　發生這種情況，只有兩個可能，壹個是人為迫害。在暗血王朝的保護下，這個可能性不大。就算敵人真有歹意，對楊氏壹個手無縛雞的婦女，完全可以壹刀了斷。
　　況且楊天在遺留的信中說過，親人的安危不用擔心。
　　那麽還有壹個可能，就是心理上的慘重打擊，讓人對生活失去信念和寄托，心灰意冷。
　　這些僅僅是楊凡的初步猜測。
　　“對了，我那慧心妹妹去哪了？”楊凡突然問道。
　　他問的是妹妹楊慧心。
　　“好像在二十幾年前，被壹個神仙道長帶走了，此後壹直沒有音訊。”
　　鐵牛答道。
　　“什麽！！”楊凡神色劇變。
　　在暗血王朝的暗中守護下，還有人能把妹妹帶走。
　　若真是如此的話，那鐵牛口中的神仙道長，至少是元嬰級以上的存在。
　　“我明白了，為什麽娘親死的這麽早……”楊凡深吸壹口氣。
　　父親楊天死去，然後自己壹去近三十年不返，最後又是妹妹被帶走，二十年音訊全無。
　　在這連番打擊之下，楊氏壹個不會任何法術的凡人，壹個傳統婦女，她如何能承受？
　　少活十年，也在情理之中。
　　“為什麽，如果我能早回十幾年，娘親就不會死了。”
　　楊凡仰天長嘆。
　　三十年光陰，物是人非，去的去，別的別。
　　歲月滄桑，世事變遷，讓他產生了壹些明悟。
　　“我那弟弟，現在可好？”楊凡又詢問弟弟楊磊的情況。
　　“妳是說楊堡主？他現在很好，在這壹代地位很高，百姓們對他很敬畏。”
　　鐵牛答道。
　　“那就好。”楊凡稍松壹口氣，最起碼在這世上，自己還有壹個親人。
　　他告別鐵牛，走進自家堂屋，在靈堂前插香叩拜。
　　唰！
　　某壹刻，屋內多出了壹個黑影。
　　“出去。”楊凡聲音冰冷無情。
　　唰咻！
　　那黑影立即從屋內消失，讓楊凡安靜的拜祭母親楊氏的靈位。
　　終於，半日後，楊凡來到院落裏，淡淡的道：“出來吧。”
　　“是，君王。”
　　壹個看起來很平凡的老者，跪在楊凡面前。
　　楊凡壹眼看透他的修為：築基後期。
　　“我走後三十年，漁陽國大勢有何變化？”
　　楊凡聲音平穩，不帶壹絲情感。
　　“是。”老者以精簡的語言，向楊凡匯報漁陽國近幾十年的變化。
　　“漁陽國內，三大宗門勢力不變，但近幾十年，又崛起了幾位元嬰強者，魔陽宗三幽老魔弟子烈無幻晉升元嬰期，藥仙谷中也有新晉升的元嬰修士……此外，在數年前，漁陽國駐紮了壹個外來門派，名為‘三魔門’，據說是鄰國幾個零散魔道門派匯聚在壹起的，勢力空前雄厚，不知駐紮我漁陽有何圖謀……”
　　講完大勢後，老者又講述了霧柳鎮、楊家堡這壹帶發生的事。
　　楊凡靜靜的聽著，偶爾有些疑問，會打斷詢問壹下。
　　半晌之後，老者又道：“君王大人，‘暗血王朝’內部也有些變化，要不要向妳匯報。”
　　“暗血王朝？”楊凡眸中精光壹閃：“妳說。”
　　“二十年前，胡非成為暗血王朝君王，名為‘破天’。而近十年來，組織高層內部，似乎出現了壹些分歧和矛盾，至於是什麽情況，我也說不清。只是在這裏壹直等候君王。”
　　老者望著楊凡，目中透著特殊的感情。
　　“等我，妳等了我多久？”楊凡詫然道。
　　“二十八年。”老者壹臉緬懷的道：“終於給我盼到了。老仆壹直聽命於‘隱天君王’，這是他臨死前交代給我的任務。”
　　“為了壹個任務，妳堅守二十八年？”楊凡深深望向他。
　　“是，隱天君王對老仆有救命之恩，改造之恩。就算讓我死，也不會猶豫。”
　　老者道。
　　“妳叫什麽名字？”楊凡問道。
　　“隱三。”老者答道：“本來有二十幾個兄弟，現在只剩下十個，我排行老三。”
　　“好。”楊凡點了點頭：“妳是我父親的心腹，現在我任命妳為長老，想盡壹切辦法查找慧心的下落。”
　　“這個……”隱三有些遲疑的道，目光躲閃的道：“委任長老，需要組織高層的君王決策。”
　　“什麽，還有這等之事？身為君王，任命壹個長老，還要征詢別人的同意？”
　　楊凡面色陡然壹沈，空氣裏傳來壹股令人窒息的壓力。
　　他隱隱覺察到，父親死去，自己的權利恐怕被架空了……
　　“妳實話實說，暗血王朝高層到底發生了什麽變故？”
　　楊凡目中的寒芒，宛若刀鋒壹般。
　　隱三打了壹個寒戰：“沒有真憑實據，老仆不敢說，況且以老仆的身份，所知消息也極有限。”
　　“那就說說妳自己的猜測。”楊凡冷冷盯著他。
　　“老仆懷疑，暗血王朝高層被滲透，君王級人物中有人背叛……”
　　隱三心驚膽顫的道。
　　“背叛，還是君王級的？”楊凡瞳孔壹縮，空氣裏壹陣壓抑，聲音冰冷刺骨：
　　“妳且說說，是哪位君王背叛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