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九十壹章 麻煩

　　連雲島海港，壹艘三千料戰艦整裝待發，這是護送周王的兩個兒子去鄭之元的西進艦隊的戰艦，既然李清已經拿定主意，那麽周王的兩子便壹刻也不可能再在連雲島停留，碼頭之上，兩子淚流滿面，拜別周王，而十四歲的嫣然公主更是哭紅了雙眼，自幼便與兩個哥哥壹齊長大，從未分離的她，經過父親母後的解說，也知道，兩個哥哥這壹去，卻是回歸無望，只能老死於海外了，而自己，將再也沒有可能見到這兩個愛她護她的哥哥了。
　　“哥哥！”嫣然公主壹手牽著壹個哥哥的手，哭道：“我舍不得妳們，妳們不要走好不好！”
　　老大周曙光苦笑，輕輕地揉了揉妹妹的頭，走與不走，由得自己嗎？自己此去，將去的地方或許便是苦不堪言的蠻荒之地，但為了父皇，為了妹妹，他們不得不去，不得不走，留在這裏，便是死路壹條，而眼下這條路，還得感激那個遠在千裏之外的定州大帥李清放了自己壹馬。生在皇家，路是由不得自己選的，看著海港之中前來送別的臺島遺民，周曙光異常地羨慕。
　　“妹妹，以後沒有了哥哥們的照顧，而父皇母後年紀又大了，妳要學會照顧自己，嫁給了李大帥，要謹記賢良淑德，壹心壹意地做好李大帥的夫人，不要刁蠻任性，在那裏，沒有人會象哥哥們壹樣將就妳，容忍妳，壹點小錯也會毀了妳，毀了父皇，妳可記清了？”
　　“我記得了，哥哥！”嫣然抽泣道。
　　老二周洪嘆了壹口氣，“妹妹，哥哥會想妳的，妳最喜歡菊花，等哥哥到了那邊，壹定會在居所種上滿院的菊花，看到他們，就如同看到了妳，妳好好保重吧，如果有壹天，妳成了皇後，也許我們還有相見之日，不過那也許是幾十年之後，等我們都白發滿頭，才有可能實現吧！”
　　嫣然大哭著投身到二哥的懷裏，輕撫著妹妹的秀發，周洪在她耳邊悄悄說，“衛剛告訴我，李清有壹個極心愛的女人叫清風，這個女人不僅才智卓絕，更兼手握大權，是定州核心層的人物，妳記著，即便妳是李清的正室夫人，這個女人也千萬不要得罪，如能結好於她，妳才能安於泰山。”
　　“妹妹記著了！”
　　輕輕地推開妹妹，周氏兄弟兩人同父母親大禮拜別，大步登上跳板，走上戰艦，與他們隨行的是周氏壹批忠心耿耿的侍衛，自願陪伴兩位皇子遠赴海外。
　　戰艦起錨，緩緩地滑離岸邊，船上船下，都是淚水漣漣，依依惜別。周王不忍眼見愛子離自己越來越遠，船剛壹離港，便轉身離去，而嫣然公主則站在海港之上，拼命地揮舞著手臂，直到戰艦從海平面上消失，這才傷心地離去。
　　周氏兄弟二人離去不久，又壹艘五千料戰艦在護衛艦只的保護下，駛離海港，那是燕南飛以及衛剛兩人出發返回定州。
　　而隨後的連山島，迅即進入了戰事狀態，所有停靠在海港的戰艦全部起錨離岸，開始大規模地在附近巡戈。同時，依靠著黑鷹訓練出來的首批信鴿，外島鎖鏈上的所有定州所屬海島都進入了壹級戒備，原本分散在各島的戰艦開始集中。
　　定州，監察院大門外，黑色制服的特勤們按刀挺立，個個面色肅然，而在大門之外，統計調查司的壹幹大員們壹個個身著筆挺的官服，排成兩行，今天，他們將迎來新的院長，其實也不能算新，因為清風壹直以來，還是掛名的監察院院長。
　　監察院所處的大街，已經被清街，這時候看不見壹個路人，監察院在定州，壹直便套著壹個神秘的光環，除了少數人，絕大數的定州百姓並不清楚這個衙門到底是幹什麽的，只知道這個神神秘必的衙門權力挺大。現在世上，所有的衙門都是大門向南開，而定州監察院卻是壹個特例，他的大門開在北邊。這更添了世人對其的猜想。
　　壹陣清脆的馬蹄聲傳來，包著馬蹄鐵的馬蹄敲擊著石板，聽到這個聲音，所有人壹齊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，有的人高興，有的人惶恐，有的人則無所謂。
　　定州僅有的兩輛特制馬車之壹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，黑色的馬車車轅上，壹左壹右斜坐著兩名女子，那是清風在恢復權力之後，特地要求李清，將秋雪與夏萍自室韋調了回來，至於王琰，清風自然明智地不會去提到。這兩個女子在鐘靜離開後，便壹直擔任著清風的貼身侍衛，只不過兩人沒有鐘靜那樣的特權，可以與清風壹起坐在馬車之內，而只能在車轅兩側擔任衛護之職。
　　馬車在調查司黑色的大門口停下，秋雪與夏萍躍下馬車，壹人按刀而立，另壹個則伸手拉開馬車門。
　　“參見院長！”調查司門外，所有官員躬身行禮。
　　車門打開，清風先是半個身子探出車門之外，看著熟悉的衙門大門以及那門楣之上，陌生的監察院三個大字，感慨不已。先前這上面掛著統計調查司，那是李清親筆所書，而現在這三個字，卻明顯不是李清的手筆。
　　幾經沈浮，如今，自己又回來了。
　　在秋雪的攙扶之下，清風走下馬車，看著壹幹自己或熟悉或陌生的下屬，微笑道：“大家以後又要在壹起共事了，我們以前可沒有這些規紀，大家該幹嘛幹嘛去，呆在這裏就為了迎接我，這不是荒費時光麽？時不我待，每分每秒都是寶貴的。”
　　大部分屬下在壹呆之後，這才想起，這換了老板，每個老板的習慣可是不壹樣的，而以前統計司的老人卻恍然回到了當年，以前的時候，清風是絕不允許出現這種情況的。
　　大部分人離去了，卻還有兩個人躬著身沒有走，卻是監察院的另外兩位大佬，茗煙與紀思塵。
　　清風笑著走過去，先扶起了茗煙，“茗煙妹子，妳這樣，我可是擔擋不起的，妳是監察院副院長，該為屬下作出表率才是！”
　　茗煙擡起頭來，心裏也不知是喜是悲，幾經兜轉，自己終究還是回到了清風的手下，想以前，為了制衡清風，定州成立了軍情調查司，自己去任司長，而如今，軍情司合並到監察院，自己又成了清風的直系屬下。看著清風微笑的面容，茗煙不由暗自發愁，也不知道以後日子會不會好過？
　　紀思塵更是惶恐，作為清風的老部下，在上壹次的清洗之中，他是唯壹壹個沒有受到波及的，而這，卻是因為他內衛的身份，以前雖然都是心知肚明，但沒有挑破，還可以故作不知，但現在自己的身份早已昭然若揭，以後相處，不免更多了幾份尷尬。
　　“思塵，妳是我的老部下了，怎麽也如此多禮？”伸手拍拍紀思塵的肩膀，清風走過他的身邊，似乎完全忘記了以前的事情，“走吧，我們今天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商議。不要在這裏耽擱了。”
　　走進監察院的大門，清風熟門熟路地便向著以前自己辦公的地方走去，院子裏，滿院的合歡花樹開得正艷，清風忽地停下了腳步，看著那粉紅色的花朵，發起怔來。
　　“小姐，您以前辦公的房間都已經收拾好了，物品擺放，都是按照以前的格式擺放，您不會不習慣的。”紀思塵下意識地又恢復了以前對清風的稱呼。
　　“嗯！”清風點點頭，“很好！”也不知清風聽清了沒有，在怔了壹瞬間之後，清風又邁開步子，徑直走向自己以前辦公的廂房。
　　“前壹段時間我們辦砸了差事，使定州蒙受了極大的損失。”清風掃視了兩人壹眼，剛剛落座的兩人又立刻站了起來，滿面羞慚地低下頭。
　　清風雙手下壓，示意他們兩人坐下，“我這麽說，不是要追究責任，也沒有怪妳們的意思，而是提醒妳們，我們要時刻記得這壹次的失敗，化恥辱為動力，在以後的爭鬥中將場子找回來。”
　　“是！”兩人齊聲道。
　　“接下來，我們又幾件迫在眉捷的事情要做，第壹，便是察清李宗華院長的去向，按照妳們之前的分析，李院長應當在南方鐘子期手中，立即加派人手，務必要察清楚，以便我們設法營救！”
　　“遵命！”茗煙點點頭，沒有想到清風上臺之後發布的第壹條命令就是搜救李院長。
　　“其二，散布壹條消息，就是將軍找到了前朝周氏遺民和他們的皇帝，傳世玉璽等物，準備在定州恭迎周朝皇帝。”清風道。
　　紀思塵應了壹聲。
　　“這條消息散布的時間要拿捏適當，甚至不能讓對手起疑心，壹定要讓他們以為是自己發現的。這關系到壹場戰事的勝負，妳明白麽？”
　　“我明白了，我會用心去辦此事！”紀思塵道。
　　“第三件事，定州迎回周朝皇帝，重建大周皇統，肯定會立即遭受到洛陽甚至還得加上南方寧王共同的反撲，所以，接下來的時間，監察院所有分部都要全部行動起來，刺探這方面的情報。”
　　“第四件事，洛陽分部在這次的刺殺行動中損失慘重，急需重建網絡。這件事情我親自來處理。”
　　此時，遠在南方的寧州，正是酷暑季節，如火的太陽掛在空中，炙熱的火焰烤炙著大地，路上田間，幾乎看不到人影，便連狗，也伸長舌頭喘著粗氣，尋到壹處蔭涼所在，便趴伏在那裏，再也不肯動彈。
　　外間酷熱無比，而在寧王府中，那是四面臨水的小亭子裏，卻是另外壹翻光景，四周擺放著巨大的冰塊，使亭子裏涼爽無比，冰鎮的酸梅湯喝在嘴裏，涼滋滋地從咽喉壹路直下肚腹，要多舒坦有多舒坦。
　　寧王斜靠在涼椅之上，身後還站著壹個明眸皓齒的少女輕輕地替他打著團扇，而在他的對面，鐘子期坐在下首，正將喝完的酸梅湯碗交給身邊侍候的丫頭。
　　“子期，妳將那個李宗華弄來，終究是瞞不了多久的，這人，遲早會成為壹個燙手山芋，還是盡早將其處理妥當才好！”寧王看著鐘子期，對於鐘子期這壹次的行事，他也頗為不滿，這事太過於孟浪。
　　鐘子期道：“殿下，我擒來李宗華，本來是想得知李清發動衛州戰事，牽制龐軍水師，而定州水師鄭之員部到底是去幹什麽了，如此大的軍事行動，只是為了掩護另壹件事情，那麽這件事情必然駭人聽聞，只可惜，雖然抓到了李宗華，但他軟硬不吃，我用盡了辦法，也沒有撬開他的嘴巴。”
　　寧王笑道：“妳手下不是有壹個什麽江湖術師懂得摧眠對手，使其在不知不覺中吐露真情麽？沒用來試試？”
　　“怎麽沒有試過？”鐘子期苦笑，“只是像李宗華這種人，從小便受過極其嚴格的訓練，這壹套對他們根本不管用，妳問些普通的瑣事，他倒是有問必答，但壹旦涉及到機密，無論如何就不開口了！”
　　“其實這事也不用這麽費腦筋，不管李清想幹什麽，時間壹長，總會露出尾巴來，早壹些知道，也只不過是為我們多爭取壹些時間罷了。而現在大陸雙方短時間內應該矛盾不會激化，我們有時間應對！”寧王笑道。
　　鐘子期神色凝重，“這壹次袁方綁架尚海波，而尚海波又出任了洛陽首輔，李清受了這壹次的刺激，不定能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來，殿下，我們要做好應變的準備啊！”
　　寧王點點頭，“這我自然知道，我已經知會了現在在青州的馬塔，以前藍山，胡澤全等人嚴陣以待，不過李清就算要撒火，目標也應當是對準天啟，我們只需以防萬壹就好了，對了，沒有想到小艾河這麽輕易就給定州軍打穿了，小艾河壹戰，那個獨臂將軍計策壹環套壹環，令人嘆為觀止啊，如果我們不在身處局外，旁觀者清，壹樣也會被他近迷惑的，在這壹點上，我可真是羨慕李清，手下名將輩出啊！”
　　鐘子期笑道：“殿下麾下不也壹樣麽，藍山，胡澤全，許思宇，那壹個也不比他們差啊，便是世子，經過這幾年的磨練，也是今非昔比。”
　　寧王搖搖頭，道：“對了，洛陽方面傳來的聯盟信號，妳認為其中有幾份真，幾份假？”
　　鐘子期沈吟片刻，“殿下，洛陽由尚海波出任首輔之後，施政之方必然大變，如此這壹次的雙方聯合是由尚海波主導，那可能對方便真有此意，您也註意到了，尚海波到任後，原先將蕭遠山壓得透不過氣來的裘誌裘候爺突然便後撤了百裏，給了蕭遠山極大的喘息空間，而且最近他們居然釋放了蕭浩然，這讓我倒是吃了壹驚。”
　　“我這個哥哥，還真是了不起！”寧王嘆服道，“放了蕭浩然，自然是要他回去穩住幽燕，使李清無法涉足其間了。想不到他還有這份心胸。”
　　“這多半是尚海波之功！”鐘子期道，“既然放棄了拔除幽燕，那麽與我們聯合共同對付李清則不出意外，尚海波出身定州，對定州虛實最為清楚，顯然，現在洛陽的策略是無論如何也要先對付李清了。”
　　“先談談也好。”寧王道：“先摸摸他們的底再說吧！”
　　兩人正議著，卻見許思宇如飛壹般地趕了過來，“出大事了！”顯然從外面趕來的甚急，許思宇的衣服從裏到外，都濕透了，臉上更是壹頭壹臉的汗珠。
　　“怎麽啦？”兩人都是壹驚，讓許思宇如此動容的事情，當然小不了。
　　“定州那邊傳來快報，定州李清找到了前周朝遺民，還有他們皇帝！準備將他們迎定州，重建大周皇統，定州探子也的確發現，李清的大帥府正在翻修，式樣正是模仿洛陽皇宮樣式在建造。”
　　寧王與鐘子期對視壹眼，“此事是真是假，怎麽可能，周朝已滅亡了數百年，怎麽可能還能找到他們？莫非李清被尚海波背叛氣昏了頭，隨便找了些人便宣稱是周朝皇帝，前朝遺民麽？”
　　許思宇喘了口氣，“關鍵是他們同時找到了傳世玉璽！”
　　“傳世玉璽！”寧王霍地站起來，失手打翻了身帝的茶盞，嘩啦啦的碎了壹地。
　　鐘子期也是駭然起立，“傳世玉璽？”
　　“對！”許思宇肯定地點點頭。
　　“這下麻煩了！”寧王再也無法平靜，“如果那傳世玉璽是真的，那麽即便李清隨便找壹個人，說他是周朝皇室血脈，也能蒙騙世人。他們從那裏發現的？”
　　許思宇道：“殿下，據打探到的情況，是壹支定州水師在巡航時被風暴吹迷失了方向，無意之中發現壹座海島之上的前同朝遺民，後來定州便派出了水師艦隊，迎回了這位周朝皇帝！”
　　“這就對了！”鐘子期雙掌猛地壹合，“這便對上了！”轉身看著寧王，“殿下，難怪李清不惜發動衛州戰役，牽扯住龐軍的力量，讓定州水師得以輕松脫身，去了遠海，如果不是這麽重要的東西，李清怎麽肯付出如此大的代價！”
　　寧王喘著粗氣，“如此說來，這傳世玉璽倒是真的了！”
　　鐘子期臉色也是難看得緊：“十有八九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