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千九百七十壹章：值了

　　“頂住，老齒輪，我來幫妳！”
　　戰場上，壹名手持重劍的大漢在沖殺中大喊，然而他自己也身陷重圍。
　　萬劫生靈這壹戰也發動了總攻，就像是知道了什麽壹般，瘋了壹般的沖擊起源長城，要攻入另壹界，將世界之海支配，將起源空間踐踏，將根源處的某些事切斷。
　　祂們不知道自己的始祖是否已經復蘇，但祂們聽到了那個男人的戰吼聲，那壹道戰吼聲幾乎要震碎祂們的軀體，隔著常理便有如此威能，很難想象其達到了怎樣的境界。
　　界外的萬劫生靈不願意去想，居然有生命能達到與萬劫始祖壹樣的境界，那至高無上的第十階！
　　但顯然，那樣的強者沒有降臨在戰場上，定然是被萬劫始祖攔住了，壹場無法想象的超級大戰正發生在他們所不知道的地方。
　　轟——
　　終焉空間的七殺手持重劍，掃開壹位禁忌級的萬劫生靈，要去支援天道空間的機械先驅。
　　他們是同壹期來到界外戰場的，已經過去了十幾個紀元，年輕時他們在終焉空間和天道空間擔任先驅者，也曾在任務世界內互殺，八階巔峰時，他們曾在至高世界外的戰場上並肩作戰。
　　可那也只是他們生命的壹小段歷程，他們在空間內待得時間也只有幾千年不到，而後半輩子這漫長的時間內，都在這恢弘的戰場上並肩廝殺，那種友誼和信任是常人難以想象的。
　　“哈哈哈，來嘗嘗老子的大加農。”
　　站在戰場中央的是壹個渾身上下幾乎都被機械取代的男人，他粗礦的臉上長滿的絡腮胡，口中叼著壹根粗大的雪茄，手中機械重炮拼裝而成，是戰場上火力最兇猛的炮臺。
　　他所在的位置本應是安全的，他的定位就是遠程炮臺，是不應該處於被圍攻的境地的。
　　但現在還是發生了，因為萬劫生靈太多了，對方顯然也有指揮官，指揮萬劫生靈要先打掉他這個炮臺，所以大量的萬劫軍隊沖殺向他所在的長城守區，已經攻上了城頭。
　　“特娘的，七殺，守好妳自己的地盤，別來跟老子搶人頭，老子把他們全轟上天！”
　　機械先驅壹邊開火壹邊咆哮，如今是全線告急，誰又能支援誰？
　　眾人聽到了武帝的戰吼聲，都已經有著死戰的覺悟，並且他們的信念更堅定了，因為他們知道希望已經到來，即便他們死了，那也是有意義的死！
　　機械先驅感覺自己的是幸運的，活到了今天，而不是在不知道武帝是否成功了的情況下就那麽死了，都不知道自己的死是否有意義，為眾生爭取到了時間，為世界爭取到了希望。
　　“好，那他娘就比比看，看誰在這最後壹戰殺的更多！”
　　七殺不再前行，他口中大笑著，手中的重劍揮舞。
　　他也走不動了，馳援什麽的到底只是夢話，因為他所在的戰區也陷入了重圍。
　　起源長城是曾經九大空間最偉大的造物，整個隔斷了萬劫大陸與世界之海，這是無窮廣闊的戰線，能夠給他們提供壹些作戰增益，但在他們人員陷入劣勢的時候，也很難守。
　　因為他們不願放過任何壹只萬劫之源生靈通過，因為背後就是生他們養他們的家園！
　　他們的身後不僅僅是生命，不僅僅是人類，而是蕓蕓眾生，是數不盡的文明！
　　“此戰向前，死後再眠！”
　　七殺在萬劫的海洋中沖殺，高歌大笑，伴隨著那沈重的劍勢掃出，那壹片戰區被清空了。
　　“整尼瑪還挺有文化，還說來支援我，自己倒是先走了。”
　　機械先驅吐了壹口機油，祂的概念發射裝置已經過載，看著逼近的三位禁忌臉上露出獰笑，“老子送妳們上天！”
　　轟——
　　這片戰區被概念的風暴所湮滅了，騰空了場地，給其他戰區爭取了支援時間，總算是沒有讓萬劫生靈的大軍越過長城。
　　終焉空間七殺、天道空間機械先驅，戰死。
　　另壹處戰局，起源長城之上，壹名穿著白衣聖袍的女子屹立，手持壹柄聖潔的法杖。
　　在戰場的沖擊波襲來時，她身前壹陣波濤洶湧，長發的女子身上散發著聖潔的光輝，額上的第三只神眼張開，口中誦唱著祝福的禱文。
　　“聖魂前輩，妳該撤了，這邊守不住了！”
　　壹位神靈空間出身的先驅者從前面退回來，到女子身邊喊道，他同樣渾身是血，受創嚴重。
　　曾經的九大空間同階第壹奶媽側目看了眼自己的同伴，發出壹聲悠長的嘆息，“是我的力量下降了。”
　　對方的傷勢本應該是被她治愈的，現在卻沒有愈合，被萬劫之源持續的侵蝕，是因為她在這壹戰中透支了太多力量去輔助眾人。
　　“前輩，妳該走了。”
　　這名先驅者僭越的抓住聖魂人的手臂，“我們可以死，但妳不能死！”
　　聖魂人看著兵敗如山倒的戰局，眼中是說不盡的悲憫，但她還是定了定神，釋放出最後壹道祝福，隨後轉身離開。
　　她撤的毫不猶豫，因為在這致命的戰場上容不得兒女情長，流淚的事要等到戰爭停息再去做，她也會熱血沸騰想要與眾人壹同決壹死戰，但她若死了，之後的戰爭會更難打。
　　見聖魂人撤離，神靈空間的這位後輩先驅者舉起聖劍，看向周圍剩下的同胞們，他們染血的聖戰鎧甲上綻放著光輝。
　　他高舉聖劍怒吼，“我們在這裏戰鬥，我們在這裏戰死！”
　　神靈空間出身，三眼神族的聖戰士們紛紛高舉手中的兵刃，隨之壹同高呼，如同宗教狂熱的聖戰。
　　但他們不是為了什麽神靈的信仰，而是為了後輩眾生的活路！
　　“我們在這裏戰鬥，我們在這裏戰死！”
　　“我們在這裏戰鬥，我們在這裏戰死！”
　　“我們……”
　　戰吼聲音開始壹個個戛然而止，萬劫的大軍沖刷而過，直至最後壹道戰吼聲停歇。
　　神靈空間三眼神族守備區域，全軍覆沒！
　　“啊——妳們該死啊！”
　　長空之上，武王在遠方看到這壹幕，怒吼著向前揮劍，斬殺了壹位禁忌級萬劫生靈。
　　希望就在眼前，所以才更為那些在黎明前戰死的人而惋惜，他們燃燒著自己的信念，為後人開生路。
　　壹只巨大的黑猩猩如同戰車壹般在戰場上橫沖直撞，其腥紅的雙眸代表祂已經失去了理智，那是荒古空間的混世魔猿，陸晨他們上壹代的虛空先驅者。
　　“殺、殺、殺……”
　　混世魔猿瘋狂的撕扯那些萬劫生靈，直至被數位同階的萬劫生靈圍住，當祂沖出戰局後，已然是走得跌跌撞撞。
　　荒古空間的後輩們看到這壹幕，也是眼中帶著血淚，因為他們知道，這位前輩已經死了，這只是其臨死前的壹些執念。
　　那巨大的魔猿癱坐在地，看向無邊的戰場，嘆息壹聲，“終究只剩我壹個了，我該去找妳們了嗎……”
　　祂是那壹代先驅者中的最後壹位，其他先驅者，魔術師、Joker、碧海妖花、彼岸妖姬、通天教主、囚徒、神目、暴君等等，全都已經戰死了。
　　砰——
　　巨大的腳掌落下，將混世魔猿最後的執念踩碎，那是壹只雄偉的萬劫生靈，在戰場上發出猙獰的笑聲，在界內生靈聽來是那麽的刺耳。
　　仙靈空間出身的強者們所處的戰局中，陸溟好不容易帶頭沖殺，將來犯的敵手斬盡，抵禦住了這壹波兇猛的攻勢，他轉身想要去支援其他戰區，卻發現自己身後已經沒有人了。
　　仙靈空間曾經的先驅者淩天屍骨無存，其他的強者好壹些的能在戰場上找到殘留的斷肢，但更多的只是虛無。
　　壹名渾身被血和萬劫之源浸泡的男子跌跌撞撞的走過戰場，背後背著壹尊黑棺材，那是仙靈空間的擡棺人，他眼中帶著淚，走到陸溟身邊，無力的坐下，聲音幹澀，“這麽多業務，我做不過來啊……”
　　轟——
　　遠方發出了壹連串的轟鳴聲，是概念級的絕世禁咒在連發，是壹位禁忌生命最後燃起的火光。
　　奧術空間的先驅者，那個自稱奧術之神的男人路也走到了盡頭，與混沌空間的先驅者蒙力壹同戰死在了壹處，死前兩人換掉了三位禁忌級的萬劫強者。
　　在中央戰區中，薛芷妤、陸平安頂住了界外敵人的最強攻勢，還有兩位古代禁忌與他們並肩作戰，但頹勢難擋。
　　敵人太多了，萬劫生靈中的高手這次盡出，而且顯然是上次吃過虧漲了記性，祂們根本不跟界內的至強者貼的太近，只是想辦法拖住、困住他們，剩下的工作就交給其他萬劫生靈。
　　陸平安的女兒，陸寧登臨禁忌後實力超絕，綜合屬性高達343點，算是戰場中禁忌內的高層力量，此時也在戰場前端沖殺，要將敵人的主要力量打回去。
　　但敵人的攻勢太猛，陸寧也有好幾次險些身死，還是陸平安拼著被敵人重創救下來的。
　　繪梨衣居中調度，並不親自出手，但她的存在已經為世界之海壹方的生靈爭取了太多生機，若無命運概念和因果概念在戰場上作用，傷亡起碼要擴大兩倍。
　　她看著戰場上壹個個熟悉的身影隕落，眸子中帶著悲傷，卻也是那麽的堅毅，她不是曾經的天真女孩兒了，如今的她是左右戰局的命運禁忌！
　　“別分散，別沖動，陸兄會來的，他會贏，咬緊牙關，別死在黎明前！”
　　天機武聖帶頭抵禦著萬劫大軍的沖擊，武道魂意縱橫戰場，壹招壹式間斃掉大量的萬劫生靈。
　　“跟緊我，跟緊我，跟緊我。”
　　他不斷的重復著這三個字，但當前面的敵人攻勢被他瓦解，再向兩側和身後看去時，卻不剩幾人了，起源空間的後輩強者們幾乎死絕，而壹只玉臂抓住他身後的衣角，也只剩那段手臂。
　　天機武聖這個壹向冷靜從容的男人也不禁紅了眼，“仙兒！”
　　隨後他轉身，伴著血淚繼續沖殺，要殺盡這些侵略者。
　　側翼戰場上，鴻蒙紫氣浩蕩，壹位強者手持朱紅硬弓在後支援，壹位強者手持折扇橫掃八荒。
　　“前輩，沒想到我要跟妳死在壹起。”
　　紅萌壹邊射箭壹邊開口道，他們負責的戰區同樣告急了，即便世界後派來的援軍能夠補上窟窿，他們這些在這裏硬頂的人也活不了了。
　　“要死的話，我更樂意跟我妹妹死在壹起。”
　　落紅塵笑著說道。
　　“洛神已經死了，不是嗎。”
　　紅萌表無表情的開口，話語紮心。
　　落紅塵臉上也沒了笑容，有些感慨和悲傷，“是啊，她死了，明明告訴過她別升九階的。”
　　“我們死的有意義，對嗎。”
　　紅萌問道。
　　“當然有意義，起碼我現在知道，能執行約定的人還在，我死後能回到家鄉，我想和我妹妹葬在壹起，葬在我父母墓旁，我會告訴他們，他們的兒子離開後進行了壹場怎樣驚心動魄的冒險，有著怎樣精彩的人生。”
　　落紅塵聲音平淡，透著壹些追憶，“我會告訴他們，兒子是為守衛眾生而死的，他們可以為我驕傲。”
　　說著，他竟在戰鬥的空擋中拿出壹壺酒，仰頭灌了半壺，“來到空間這種地方我壹點也不後悔，殺了這麽多萬劫生靈，值了！”
　　他退到城墻上，站在紅萌身邊，將剩下的半壺酒丟給她。
　　紅萌接過酒壺，起初有些沈默，只是不斷的射箭滅殺敵人，她本想說妳妹妹屍骨無存，我們也會屍骨無存，誰又能葬我們？
　　可她最後笑了，飲下了那半壺酒，張弓搭箭，射爆了壹尊禁忌級萬劫之源的頭顱，“值了。”
　　漆黑的洪流洶湧而來，那是萬劫的大軍，那是死亡的宣告，是他們生命歷程終點前所面對的狂潮。
　　他們面對這狂潮時會恐懼嗎，那將會是他們生命終點前眼中定格的最後景象嗎？
　　也許不是的，因為他們在笑，眼中帶著光。
　　若他們的死是有意義的，能給希望的火種增添柴火，助那烈焰燃燒的更高，那便沒有什麽好畏懼的了。
　　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