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八章 善財童子趙

　　其實馬湘蘭若不來味極鮮，每月只彈彈琴，召集幾次詩會，收入便能輕輕松松超過這個數。
　　但她來彈琴，圖的又不是錢。
　　她讓見錢眼開的小侍女休得聒噪，再給琉璃燈加根燈芯。
　　待到車廂中明亮起來，馬湘蘭正襟危坐，輕舒壹口氣，從袖中掏出了趙昊所贈的詩箋來。
　　只見這是壹首《采桑子》，馬湘蘭便輕啟朱唇，低聲念誦道：
　　“誰翻樂府淒涼曲？風也蕭蕭，雨也蕭蕭，瘦盡燈花又壹宵。
　　不知何事縈懷抱？醒也無聊，醉也無聊，夢也何曾到謝橋……”
　　念著念著，馬湘蘭不知不覺便已淚水漣漣，淚珠滴落在信箋上，氳濕了‘淒涼’二字。
　　她慌忙將詩箋舉起，壹邊哭著，壹邊小心吹去淚珠，看到上面趙公子的墨跡，還是不可避免的花掉了……
　　傷心的馬湘蘭居然痛哭失聲起來。
　　這下可把小侍女嚇壞了，忙掏出帕子壹邊給馬湘蘭擦淚，壹邊問道：“姑娘這次怎麽哭得更厲害了？”
　　“本以為趙公子，是不屑於和我這種煙花女子接近，”馬湘蘭壹邊抹淚，壹邊抽泣道：“孰料我錯了，錯的太離譜了。他其實是這世上，最懂我、最憐惜我的人啊……只是面冷心熱，不善言辭而已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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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阿嚏……”
　　味極鮮，春字雅間內。
　　趙昊又打了個噴嚏，忙用帕子捂住鼻子，對被叫進來的王大廚悶聲道：
　　“最近忽冷忽熱，要註意別傷風。”
　　“是，東家。”王大廚忙點頭應聲。雖然趙昊不常露面，但他見掌櫃的和幾位股東壹提起這少年，就滿臉的崇拜，哪敢在東家面前有絲毫懈怠？
　　“這個月收成不錯，老王要記頭功。”趙昊笑著從銀箱中，端出壹盤銀錠，推到他面前道：“五兩是本月工錢，五十兩是這月的賞銀。”
　　“唉呀，東家這太多了吧……”王大廚吃驚的合不攏嘴。他原先就是方德酒樓的大廚，當時在秦淮河邊，壹年也就賺這個數。他來這蔡家巷，純屬是為了報答方德當年的恩情，為此還跟老伴吵翻了天。
　　卻是萬萬沒想到，居然能壹個月賺了壹年的錢！這下看那死老婆子還怎麽作妖？
　　“這是當初就說好的。哪有因為賺的太多，卻賴賬的道理？”趙昊指了指桌上的賬本道：“賬目就在這裏，妳不放心可以自己看。”
　　“東家折殺小人了，妳說多少就是多少。”王大廚忙大表忠心道：“要是小人還疑神疑鬼，那還算個人嗎？”
　　“好，去把劉大廚叫來。”趙昊滿意的點點頭，王大廚忙將銀子小心收在懷中，千恩萬謝的下去了。
　　另壹位劉大廚，同樣分到五十五兩。
　　然後是兩個幫廚，四個跑堂，每人都得了十二兩。這能頂他們在別處累死累活大半年的工錢了，自然無不歡天喜地，發誓要為東家賣命到死……
　　“不用賣命，盡心竭力就成。”趙昊享受著眾人的感激，也不忘展示自己的親切，笑瞇瞇將每個夥計送到了門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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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吳玉夫婦是壹起進來的，看著桌上四錠五兩、四錠壹兩，共二十四兩白銀，兩人卻死活不肯收。
　　“公子前番幫我們討到八十兩，這壹個月又吃公子，住公子的，壹文錢都沒花著，怎好再要公子的錢？”湯四丫急聲道：“公子再給錢，我們就沒臉呆下去了。”
　　“壹碼歸壹碼，妳們不也沒白沒黑的撲在店裏嗎？之前裝修那個月，我不也壹文錢都沒給？”趙昊笑著搖搖頭道：“所謂人無信不立，做買賣更是如此。章程立下來，就得嚴格執行，妳們是想讓我食言嗎？”
　　“這……”夫妻倆哪能說得過趙昊啊？登時就無言以對了。
　　“收下吧，這個月賺得多大家才分的多，要是下個月沒買賣了，那就幹巴巴壹點工錢嘍。”趙昊大方的擺擺手道：“時候不早了，趕緊回去歇著吧，明天還得繼續給我幹活呢。”
　　“那就聽公子的吧。”四丫還想推讓，卻聽吳玉小聲說壹句。
　　她便不再堅持，讓丈夫收好錢，夫妻倆給趙昊行過禮，退了出去。
　　在酒樓時，兩口子還能繃得住，壹回到租住的小院，就終於忍不住樂開了花。
　　“怎麽樣，當初我咬牙離開湯家圩，是對的吧？”四丫從吳玉懷裏掏出銀子，壹邊小心收好，壹邊得意洋洋道：“當初跟妳說我旺夫，妳還不信。”
　　“可趙公子是我遇到的啊？”吳玉盤膝坐在床上，壹臉不解道：“要旺也是我旺妳呀。”
　　四丫竟無言以對，便撲上去擰他道：“死和尚，就不會讓讓人家。”
　　“我沒有，不要……停……”夫妻倆在床上笑鬧成壹團，燈花爆開，不足為外人道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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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打發走了心滿意足的廚子夥計，酒樓中只剩下壹眾股東了。
　　當然，趙錦如今堂堂七品禦史，自然是不會出席的。
　　不過趙昊已經吩咐高武，將他那份錢送過去了。
　　桌上堆滿了銀錠，在明亮的燈光下，令人無法直視。
　　方德立在壹旁，給眾位股東報賬道：“……給馬姑娘二百兩茶水錢，付工錢賞錢共二百零六兩，留二百三十四兩充下月開銷，最後得凈利壹千六百二十兩。”
　　“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麽多錢呢。”余甲長咽口唾沫。
　　“可惜妳只能分半成。”趙昊笑著，點出八十壹兩銀子，分給了余甲長。
　　“謝東家、謝東家。”余甲長知足萬分道：“這半成股份，根本就是公子賞我的！要是知道居然壹個月就能拿這麽多，我是打死也不會要的。”
　　“不會要就給我唄，我不嫌多。”高老漢打趣他道。
　　“那可不行，妳分得比我多得多，還想打我的主意……”余甲長忙抱住銀子，開心笑道：“算命的說老頭子晚景富貴，原來是應在公子身上。”
　　“哈哈哈……”眾人大笑起來，氣氛壹片快活。
　　高老漢和方德各占兩成股份，均得銀三百二十四兩。
　　高老漢這壹把，就將買鐵匠鋪的錢賺了回來。
　　而方德，距離還清債務，只差三個月而已……那筆債，他原先以為這輩子都還不完的。
　　剩下八百壹十兩，就是趙公子本月的收入了。